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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中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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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宓眼底一片迷糊, 她伸出五根手指, 月光皎白, 不說能伸手不見五指, 孟宓看到了十根手指, 眼睛的眩暈感讓她跌坐在地。

很快是鼻孔,一股從不知何處升起的熱直沖鼻梁骨, 狠狠地撞上了頭腦,孟宓伸手一抹,沾了滿手的血,她想起殷殷給她的玉瓶, 伸手往懷裏一摸,才知道那小瓶子已經不見了。

來時騎馬太急, 也許不留神落在路上了。

孟宓眼睛一暗, 忽然仰倒在溪邊的白沙案上,剎那間失去了意識。

……

狄秋來在獄中待了一個月,硬是沒有想明白大王何以突然反口,對他如此苛待, 牢獄的夥食比軍營還要不如, 狄將軍常餓得前胸貼後背, 不到一個月, 胡茬叢生,坐在幹草上默默想著其中緣故。

十一公主端著公主的驕傲,沒有來看他,倒是駱搖光, 今日竟然來了。

她在他面前,從來都是翡翠綠的長羅襦裙,腰間系著豆綠如水的宮絳,雙衡白璧玉佩,青絲敷面,臉色微白,她看起來有些憔悴,手裏邊拎著一只八角的食盒,清婉的,哀愁的,沈靜的,緩慢跪坐在他跟前,掀開了食盒,取裏邊的佳肴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狄秋來有些唾棄這樣不修邊幅的自己,不忍教她瞧見了,但自己又忍不住想多看這個女人一眼。

駱搖光深深吸氣,仿佛含著滿腔的委屈,淚水欲落,曼聲道:“宮裏頭的人都知道,我入宮時還是冰清玉潔的,大王從未召我侍寢,可如今我已非處子之身……”

那個荒唐的白天,她讓人刻意為他帶錯了路,成了魚水之歡,狄秋來心中有愧,恨自己沒能守得住心底的邪念。

“我……”

他有意遮掩,猶猶豫豫的,駱搖光癱軟下來,迷迷茫茫地道:“公子戚問我,那個人是誰,我要是說了,他便殺了那個人,替大王一雪恥辱。”

狄秋來一怔,她又轉過身來,聲音一提:“可我不會說的。”

“你放心。”她搖頭,“這不是你的錯,是我勾引了你,你什麽錯都沒有……”

“是我混賬!”狄秋來握住她的手,捏了拳,駱搖光不懂他的意思,狄秋來卻握著她的手猛然砸向自己的胸口,“是我混賬,是我的錯,我,我即刻前往公子跟前,以死謝罪……”

他說著要起身,駱搖光忙跟了起來,抓住他的手,“不行,你不能去!”

她瘦弱的脊背貼住身後木門,緊緊地扣住了門,淒淒楚楚地搖頭,“我不讓你去送死,你好好地活著,不然,不然……”她決絕地指著他身後那面墻,“我就撞死上去!”

“搖光!”

還不上鉤。駱搖光暗中咬咬牙,真撒了手,掠過他往那面墻奔去!

“搖光——”狄秋來怔然失色,好在反應迅捷,將她的腰肢一把鎖住,不由分手地按入了自己的懷裏,駱搖光眼中含淚,臉頰貼了上來,感受他胸膛的一次次顛簸和起伏,他呼吸不勻,卻以指天誓日的篤定擲地有聲道:“男子漢大丈夫,做了便該認,我就是心悅你,就算因為這事死一百次,我也要和你做一百次!”

啊,這只笨木頭在說什麽?

什麽做一百次……駱搖光先被撩撥得羞臊不已,臉頰著了把火似的。

“搖光,搖光……”他抱住她的腰身,把她用力地往懷裏揣,灼熱的男性體溫燙得駱搖光腿軟心軟,說不出話,眸子溢出了水,他癡傻地喃喃:“我是真的喜歡你,真的心悅你……”

“傻子。”駱搖光偷偷把眼角的晶瑩擦拭去了,捧住了他的手,狄秋來看不透她的意思,駱搖光笑靨明媚地拉著他往外走,“傻子,出去了。”

“啊?”

“大王早就想打發我了,正好,我也瞧他不對眼,一拍兩散得了。”駱搖光說得輕巧,狄秋來捂緊了她的櫻唇。

“不許胡說。”駱搖光眨眼,眼波如水般溫柔,狄秋來壓低了聲音咳嗽,“不要再背後編排大王,仔細禍從口出。”

“哦。”擔憂的是她,直說就是了,他總是木訥得讓她又羞又怒,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,她心裏有多甜,只有自己嘗得出來。

公子戚在雲棲宮等候,他年歲還小,張庸逢呈書進言時,必定采用最直白的說法,劃掉所有繁覆的文字,改用最簡單明白的,交給公子戚閱覽。

他閱覽了近一個時辰的文書,才見到拉扯著的兩個人,駱搖光臉頰含霞,柳眉飛黛,杏眸斂波,一旁的狄秋來局促拘謹得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放,公子戚清咳了一聲,小小年紀卻已有王家威儀,那兩人才想起來眼前的小少年是楚國的儲君,便連連拜了下來。

“狄秋來。”公子戚正襟危坐,端言持重,“王叔有信,托吾轉達。”

小公子尚在學書段,被新來的先生教得話都說不大利索了,狄秋來抱拳行禮,公子戚道:“王叔有命,狄將軍殺敵建功,破除蔔賊,有功,封大司馬。”

狄秋來楞了個神兒,公子戚按了按桌沿,敲出一個不輕不重的聲響,狄秋來反應過來,忙下拜道:“多謝大王。”

“不急謝恩。”公子戚瘦瘦小小的手掌阻隔了番,“王叔,賞美人與你。”

小公子說話一個字一個字斟酌著往外吐,生怕說錯了讓人笑話,但聽著卻怪是別扭。

狄秋來愕然,甚至沒有去看駱搖光一眼,便急著回絕:“臣不要。”

“哎——”後背被女人尖利的指甲掐了一把,狄秋來吃痛,訝異地看向駱搖光,她惱火地皺眉,小公子不懂風月,一板一眼地說道:“駱搖光,封大司馬夫人,一品誥命夫人。”

“這——”這次狄秋來是真傻眼了。

駱搖光偷偷地失笑。傻男人,偷著樂呢,卻還裝傻。

一個月前大王回給公子戚的信函之中,交代了將狄秋來拿下,卻沒告訴公子戚為何要拿有功之臣,是否讓有功者寒心,無過者自危,駱搖光想了想,她義父惦記了這麽久的孩子,也是得他傾囊相授的楚侯,應當不至於出爾反爾,胡亂猜忌功臣。

果然,公子戚將楚侯的另一封信拿給了她,那信上說,只要她願意出楚宮,再也不糾纏,便放了狄秋來,而她可以和他在一處。

楚侯那番話極言對她的嫌棄,他抓人放人的目的,就是為了把自己推給狄秋來,駱搖光傲氣作祟,又兼正與狄秋來那塊木頭在氣頭上,便忍了一個月沒去瞧他,可楚侯竟是認真的,果然沒有放了他,駱搖光擔心他在牢獄裏吃苦頭,便忍了一個月,豁出臉皮去見了他。

一直到出了宮門,那木頭男人的傻笑還沒有散,笑容感染得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跟著笑,駱搖光撥開車簾往外望去,男人從背後握住她的腰肢,柔軟的觸感讓他緊繃的整個人都松弛下來,“大王待我不薄。”

“可不是麽。”駱搖光托著粉腮,認真地回眸,“說真的,你可要好好待我啊。”

他抱緊了綠衣美人,溫言承諾:“一定。”

……

孟宓有意識的時候,天黯淡無光,她半截身子躺在溪水裏,動彈不得,也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,嘴裏糊了沙子,用力嘬了一口水,卻沒什麽味道,她伸手去抹幹凈了臉,“怎麽連星星也沒有?”

她自言自語地擦了手,可是,不對……

夏夜,水邊竟沒有蛙鳴,沒有蟬鳴,更沒有水聲!

孟宓驚恐地擡起手,顫抖得幾乎伸不直手指,不對,不對,她看不見了,也聽不見了!

連嗅覺和味覺都沒有!

孟宓瞬間驚慌失措,五感已失其四,就連觸摸的感覺,也比平時遲鈍了太多,她跌跌撞撞地要起身,卻又重重地摔回了水中,沙子是熱的,這不是黑夜,是白天,可她什麽看不見,什麽都聽不見。

“啊——”她從未這麽害怕過,沒有一個人在身邊,沒有父母,沒有弟弟,沒有上陽君,也沒有她此刻最想的最貪戀的人,要哭要哭不出聲,孟宓只能艱難地靠著水倒在沙地上,精疲力竭的,她甚至想,若是能一覺睡死,便再也不要醒過來。

這是上陽君的奇毒,她知道記載,但眼下沒有一個人,她根本找不到那種傳說中的那味奇藥。

日光漸漸升起來,溫度一縷一縷地上竄,孟宓被曬得眼皮微疼,她累得想放棄,不願再掙紮了,卻不知道在那一瞬間,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,等意識漸漸回籠,她已經在那人的懷裏了。

“你是誰?”她沒有聽覺,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大,盡可能不願嚇到他。

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回答,即便是答了,她也聽不到的。身體在顛簸,她能感覺到,他抱著自己在走一段崎嶇的路,孟宓不留神摸到了他腰間的一塊玉佩,螭紋有些咯手,但她卻摸不出來,輕輕地問:“你來救我的?”

她想伸手碰一碰那人的臉,卻被他安放在了一片草堆之中。

她的手邊僵在半空中,上不得下不得,維持著一個滑稽的姿勢,這裏仍有淡淡的濕潤的風,應當還是在溪邊,但遮陰讓視線更暗了一些,她問:“這是山洞麽?”

照例沒有聲音。

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,孟宓抱住自己的雙膝蜷縮下來,喃喃道:“我想回楚國……”兩行清淚毫無預兆地流淌下來了,絕望對她脆弱的心已經圍城,在枳已經平安,已經安頓之後,她最大的執念,就是桓夙,她多麽想見他一面,即便,她再看不見他,即便,他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,即便,見他一面要付出生命的代價。

她就想見他一面,對他說對不住,對他告別。因為她已經累得撐不住了。

夙兒,我還能這麽喚你麽?

作者有話要說: 嗯,救宓兒的人是誰?

告訴我你們的答案!

PS:不要沈默,我保證,真的有很甜很甜的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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